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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包私敲度娘盘:零落成雪飞作尘,这里发不了链接

马戏团篇(九)

【西之亚斯蓝·褐合镇外】

一阵似曾相识的眩晕感觉过后,银尘再睁开眼睛,就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小镇。

“回来了……”

他有些怔仲,之前的经历的一切都太过不真实,就像做了一场幻梦一样。他转过头,想去看旁边的格兰仕,突然觉得眼前一花。

空气里一阵光线旋转,先他们一步到达的史尔特尔没有一秒的停留,再次瞬间消失在了翻涌的金光中。

银尘原本还在想如果他看到了自己该怎么解释,然而史尔特尔根本没有向这边投来一眼,就头也不回的消失了。与此同时,铂洁白如雪的身影从空气里现形在他们身边。

“他很怕你?”银尘疑惑地问他。

铂想了一下,回答说:“大概吧。这个大陆上,不怕我的人应该不超过十个。”

“吹牛,你以为你是谁啊,一度王爵吗?”格兰仕一脸不屑的小声哔哔,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,隐约是有点相信这句话的。这个神秘人身上传来的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,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王爵吉尔伽美什,不过,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的。铂抬起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,眼里隐约露出一点笑意。

银尘问他:“我们现在要回去了,你呢?”

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铂说,“至于另一个小朋友,我建议你回到你老师身边去,就在这里分开吧。你的身份,不适合过去那里。”

“哈?”格兰仕嘴角一抽,满脸抵触的情绪:“我不适合,难道你一个风源的人就适合了?依我看,那里那么危险,Silver也不要再回去好了。”

“别胡说。”银尘无奈地看他一眼。
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格兰仕抗议。

“我也是认真的。”

铂心平气和的口吻,听起来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威严,“你忘记之前在马戏团里察觉到的那股魂力了么?如果不是你被棋子传送走,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。那个人是火源的三度王爵,弗拉尔,他的天赋【焚世】是所有王爵之中破坏力最大、最不可控制的,一旦发动,以他为中心方圆数里的地域,都将瞬间化为炼狱火海……一直以来,他的出现,都代表着战争和杀戮,是个极其不好相与的人物。说起来,【焚世】和你们水源一百多年前的三度王爵娜塔西娅的天赋【雪妖的闪光】可谓异曲同工,但杀伤力却要强大得多……”

“他现在就在这里?”看到铂脸上笃定的神色,格兰仕难以置信,“他想做什么?向我们水源宣战吗?!”

“当然不。所以,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,避免发生意外,他会清除掉所有不可控因素。比如突然出现在马戏团里面的——”他淡若无色的柔软嘴唇清楚地拼出了“一度使徒”四个字的唇形,只是没有说出声来,只淡淡吐出一个字:“——你。”

“所以,你去了,也只会添麻烦而已。”

冷漠的话语清晰响在头顶,格兰仕咬了咬嘴唇,不甘心地垂下头。

他心里清楚,这件事不是自己可以管得起的,必须请示王爵才行,可如果真的是火源内部的纠纷,他们插手其中真的好么?

此时他的心情,就跟眼睁睁看着刚交上的好朋友往火坑里跳,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,又恼恨又焦虑。

“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?”格兰仕抬脸望向铂。

“他又不是你,那些人没有理由伤害他的。”铂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移开了目光,避重就轻地说,“他呆在你身边,反而更危险一些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
“你快点回去吧,不用担心我。”银尘走到格兰仕面前,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,这个少见的笑容点缀在他俊美的面孔上,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洁白无瑕的幽昙,静静绽放在月色里。他微笑着说:“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。还有……谢谢你。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。”

“你也是……”格兰仕有点别扭,“那好吧,如果你遇到什么事,一定要跟我说哦,我就住在镇子里最大的那家客栈里。”

“好。”


————

“你和他也才认识不久吧,为什么这么相信他。”

远处格兰仕的背影,已经缩小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点,很快就消失在了镇子里。铂才慢慢迈步往前走去,轻轻地,问出了这句话。

“也许是投缘。”银尘也说不上来,好像完全是在对方挑担子一头热的情况下,不知不觉就相信了,从格兰仕直率的关心里,他能感受到家人一般的暖意。

“他是个很好的人。”

“你还是这样子……”铂轻声说,“不过……这样也好。”

他说这句话时的声音极低,只有自己听得到。

他忽然伸出手,从银尘头顶柔软的头发里抚摸而过,这个亲昵的举动,就像和蔼的长辈安慰家里受到委屈的孩子一样。银尘一呆,疑惑地看着他,目光里满是不解。

“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么?”

铂把手从银尘耳后拿到他面前,骨节分明的白皙指尖,轻轻捏着一枚火红的花瓣。

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上去的,幸好花瓣无毒。这种植物在火源也算难得一见,是挺珍贵的品种,你留着吧。”

银尘迟疑了一会儿,接过来。他用一张手帕,细心地包好,打算带回去夹到书页里。

“我问了,你就会回答么?”

“不一定。”

“所以就不问了。”银尘说。

铂听了,微微笑了起来,英俊的面容闪烁着钻石般的光彩:“你不怕我是坏人么?”

“你没有必要害我啊,我们才刚认识。”

铂微微叹着气,“你和那个小朋友,一样也才认识不久。”

说到格兰仕,男孩略显聒噪却真诚动人的话语似乎仍然响在耳边,银尘垂下眼睛,缓慢地说:“他啊……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。”


铂抬了抬手,似乎又想去摸银尘头顶那手感极好的长发了,他比银尘高了整整一个个头,做这个动作显得非常自然且顺手。

然而银尘向后退一步,躲开了。他不习惯跟别人有这样的接触,显得太亲密,好像他们两个非常熟悉似的。可他非常肯定自己记忆里没有这个人。

“这是你们风源特有打招呼的方式么?”

并不是嫌弃,也不是洁癖症发作,他只是单纯不习惯。

铂放下手,隐约笑了一下。

“当然不。”


此时他们刚刚走到镇外的大道上,眼前人影稀落,这里出城的路口,并没有什么人在。因为这种时候,并不是商队出入往来的高峰期,家家户户大多闭门不出,街道显得寂静而压抑,只有在清晨和傍晚,才会人声喧闹起来。

“我就送你到这里吧。”

铂说着,淡远的目光投向不远处。

那里,一辆马车正悠悠闲闲的从城外沿路行驶过来,镶嵌着贵重金属的边檐,在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亮,而车轮上却不知道为什么,沾了不少松软的泥土,在行走过的路面留下了两道非常显眼的辄痕。

红发的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来,冲他轻轻招了招手,阳光下,他火红的眸子像光彩流溢的艳阳:“上来,Silver。”

马车在银尘面前停下了。

艾瑞符打量他一眼,望向他身后:“你刚才和谁在一起呢?”

银尘一愣,回头看去,才发现,不知道什么时候,身后神秘的银发男人已经消失了踪影。

他突然有种感觉,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里。

“他叫‘铂’,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。”银尘坐到艾瑞符旁边,如实说。

“铂——啊,挺特别的名字。”艾瑞符拖着长腔,若有所思地说,他眼瞳里忽地闪过一抹类似盾器的冰冷光芒。

银尘沉默了一会儿,问他:“这辆马车,是哪来的?”

“路上捡的。”艾瑞符一脸随意回答。

“……”

面对写着“骗人”两个大字的、那张总喜欢紧绷起来的小脸,艾瑞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,“不错嘛,有进步,终于懂得关心人了?”

银尘脸上一热,扭过头不看他了。

“没有。”他干巴巴地说。

“知道你脸薄,不逗你了。回去后,准备一下我们明天的演出,所有人都要参与哦,你也别想跑。”

“演出?可你不是说休息几天么?怎么突然……”

“突发状况,计划更改了。”

艾瑞符看着银尘因为惊讶睁大的眼睛,在他银白色的眸子里,看到了倒映着的、自己毫无破绽的笑脸,他微微笑着,火红的眸子像一团安静燃烧的火焰,被包裹在冰冷封冻的冰雪里。

“这是最后一场散场的演出。我们马戏团,要解散了。”


【西之亚斯蓝·褐合镇】

银尘一直以为自己对马戏团没有什么感情,也不会有留恋,然而在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——大脑一片空白,无法言语。在巨大的震惊过后,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难过,这种情绪缓慢涌上来,算不上剧烈,甚至是无形无色、难以察觉的,这种微妙的情绪,就像坠入深深海底里,缓慢摇曳的浪潮里一尾渺小的游鱼。

“为什么?”他过了很久,才问。

“因为——你们团长我,要回老家结婚去啦。”艾瑞符笑着说,他依旧是那副老大不正经的神色,连说谎也懒得找借口,只用非常拙劣的理由来搪塞。

“是……因为格兰仕,还有他的老师那些人吗?因为他们来这里了,所以你们只能离开……”他不说,银尘也隐约猜得到一些。

“你连他们名字都知道了啊?”艾瑞符略带惊讶地看了看他,“不得了啊不得了,我养了十年都没把你养熟,他们一来,你就跟着跑了,唉,一家人就是一家人,我们这些火源的,怎么说也只是外人……”

“你胡说八道!”银尘凶了他一眼,气冲冲地说。

此时马车一个摇晃,停了下来,他们已经回到了马戏团的营地,马车刚停稳,银尘掀开帘子立刻跳了下去,头也不回地走了,看样子是生气了。

被甩在后面的艾瑞符疑惑且意外地摸了摸鼻子,觉得自己很无辜。“咦,难道他还不知道……?”

难道那个叫格兰仕的小家伙什么都没说么?

一阵异样的感觉,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

他的感知里,捕捉到了一道异常熟悉的魂力。他脸上轻松的神色,瞬间收敛了起来,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。

“他怎么会在这里……”


【西之亚斯蓝·东方城镇外围·无人山谷】

铂伊司在山谷外拦下了一个人。

或者说,一个男孩。

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男孩,孤身一人站在山野里,一件精致的墨绿色斗篷裹在他年幼的身体上,黑色的碎发间,黑曜石铸成的皇冠隐约闪耀着微光,他脸上是与年龄极不符的冷峻神色。

“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?你早知道我要来?”

男孩碧绿的眼瞳,仿佛锋利的刀刃,充满敌意地看着那个漂浮在半空、好似天降神祗一样洁白如云的身影——铂伊司。

铂伊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他垂下眼帘,目光轻柔地看着自己修长干净的指尖,自言自语地说:“在这里打起来的话,就不会殃及无辜了吧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男孩脸色一沉。

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。”铂伊司脸上轻轻地露出一个笑容,“虽然从属性上来说,土元素是风元素的克星,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……你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“这是你们风源,对我们地源的挑衅么?”

男孩冷冷地说。

“当然不,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行为,都只出自我个人的意愿,与风源无关。”

铂伊司摇了摇头,他洁白的身影几乎与流云融为一体,“而且,我在水源的地盘上,对地源的一度王爵挑衅么?这事说出去,你又要怎么解释呢?此地距离因德南方边境并不遥远,我大可以说自己在捕捉魂兽的途中无意中路过此地,而你,距离此地半个大陆之遥的埃尔斯帝国的一度王爵,又要怎么千里迢迢地‘路过’这里?”

男孩沉默了,他的面容依然冷漠而肃杀,然而他氤氲着美丽碧绿色的清澈眼瞳里,隐约闪过一丝顾忌,看得出,铂伊司说的话,戳中了他的死穴。

“你不要太自信了,铂伊司。”

过了一会儿,他说,“捕捉魂兽?水源可没有哪个你看得上的魂兽生活在这里,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动手的话,我们两个谁都别想讨的了好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铂伊司平静的看着他,“你的魂力水平,我还是清楚的,所以我才一直都没有站到地面上去。不过,我没有其他办法,阿锐亚……因为如果不在这里阻止你的话,等你到褐合镇里找到了他,一切就晚了。”


阿锐亚眼底闪烁着警惕的光芒,像某种蛇类碧绿色的鳞片:“有时候我真怀疑,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
“不敢当,至少我相信,你知道的不比我少。”铂伊司淡淡地说,“凡地面上发生之事,皆瞒不过你们的【谛听】,在这一点上,我们的【风音】还差的远。”

“呵,不敢当的是我们,既然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,也就一定清楚,吉尔伽美什当年潜入我们谛听内部探察机密的事……就连我们地源的圣器,也认他为主,被他取走了……这笔账,我迟早会讨回来。”

阿锐亚面无表情,说话的口吻也是冷漠无比,“当年如果不是他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天赋,我还真不知道,水源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只怪物……不得不说,水源的【天格】虽然搜集情报的能力不怎么样,在隐瞒某些秘密上,倒令我刮目相看。”

“你高估他们了,因为四象极限这个天赋的存在,是连【天格】也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
铂伊司又摇了摇头,他轻轻叹着气,就像是一位淡雅而忧郁的诗人,“这件事先搁置一边。你与吉尔伽美什的恩怨,我不想管,也不会管,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,我却不能不管……因为在褐合镇,也有我在意的东西,所以,不能让你毁掉。”

“而且,你也不要低估了火源二度王爵的天赋【先知】,那是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认知,我相信,他已经针对你的行踪,做好了应对的准备。弗拉尔已经来到了褐合镇,他的天赋能创造出对火爵最有利的环境,想来,当然不是为了对付同样可以使用火元素的吉尔伽美什。在【焚世】的烈火中,你能调动的土元素将大幅减弱……不过,我并不是为了帮你们中的谁,我只想阻止你们起冲突罢了。”

“因为我们地火两国在那里起冲突的话,会影响你们风水两国密谋的合约,对么?”

阿锐亚冰冷的目光,像一把利剑,直视着没有回应他的铂伊司,仿佛要刺进他心底深处。

他唇角蓦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:“不过,你怎么能肯定,我一定会与法尔起冲突呢?难道,只准你们风水两国签订【风水禁言录】,就不准我们地火两国合谋,签一个地火禁言录之类的协定么?”


【西之亚斯蓝·褐合镇·马戏团】

“你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,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?我们火源堂堂的一度王爵,为什么会隐姓埋名,呆在水源的城市里?”

弗拉尔直视着一脸悠闲的法尔,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,“还有,我之前在这里感觉到了棋子的波动,那又是怎么回事?”

“你不要急,慢慢说。”法尔好心的给他倒茶,他脸上淡定的神色,好像一切都是弗拉尔在大惊小怪一样。“远道而来也没什么招待你的,这是我最近很喜欢的茶,分你一点,尝尝看,唉,在我们火源,想要种出这种口味的茶叶,实在太难了……”

火源四季多干燥酷热,偶尔降雨,也难以维持空气湿润太久,因此生长的茶叶泡出来口味总是苦涩无比,难以下咽,只在少数平民中流行。而王室贵族所饮用的茶叶,都是出产自水源或者风源,只是在漫长的运输途中,即使使用魂术,也难以保持茶叶原本新鲜的口感。

弗拉尔接过法尔递过来的杯子,坐下来喝了一口,眼前一亮。

温热的茶水润过喉咙,回甘从舌根弥漫开来,唇齿间满是叶片独特的清香。弗拉尔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,没有刚见到法尔时那样急迫了,他冲法尔举了举手里的茶杯:“你总不会告诉我说,待在水源,就是为了喝茶吧?”

“当然不是。”法尔轻轻蹙了下眉,有点无奈的样子。“我当然是因为白银祭司的命令,才一直呆在这里的啊……不过这件事的知情权限,在你之上,所以具体的内容,不能告诉你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弗拉尔皱了皱鼻子,接受了这个说法。

不去质疑白银祭司的命令,是所有王爵和使徒们的共识,无论是多么荒谬的决定,白银祭司都一定有他们的道理,他们要做的,只是执行。

虽然弗拉尔和法尔关系很好,但这并不意味着,他就可以干涉法尔的任务,他只是来传达来自二度王爵的信息而已,没有必要去过问多余的事情。

说起来,他们的关系原本也不该这么要好才对,作为王爵,高高在上、孤傲、难以接近这些词语原本注定要烙印在他们身上,只是法尔这人实在太热情洋溢了,和谁都聊得来,脾气好又没有一点架子。在他们火源,从四度王爵以下的那几个位置,人选更换非常频繁,往往弗拉尔他们刚刚记住某位王爵叫什么名字,这度王爵就又换人来当了,只有他们前三位,始终不动如山,久而久之,自然熟悉了起来。

弗拉尔说:“在你回来之前,我就赶到了这里,本来发觉了一丝陌生的魂力波动——你也知道,我并不擅长魂力感知,只是因为捕捉到陌生的魂力,而且水平不低的样子,所以有些好奇而已。然而就在我准备查看的时候,那股魂力突然消失了,只留下一阵疑似棋子传送的波动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

“你大约是碰见暗流的使者了吧?”法尔微笑着说,“我来这里,为了方便行事,从占命师那要来了几个暗流的使者,伊莉莎之前过来这里的时候,我让她留下了几枚返回火源的棋子,都是一次性的,方便传信,也可以防止被水源追踪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弗拉尔皱紧的眉头松开了。

“现在该你说了吧?怎么突然来这,找到我的?”

说起正事,弗拉尔端正了神色,稍微坐直了些,他认真地看向法尔:“我是受占命师托付来找你的,他预知到,水源的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,风源的一度王爵铂伊司,以及地源的一度王爵阿锐亚,都在往褐合镇赶来……而且有确切消息,吉尔伽美什已经来到了此地。”

法尔沉默了一会儿,缓缓勾了下嘴角。

“真热闹啊……”

“现在可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。”弗拉尔摇头,“他们的目的尚不明确,安全起见,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好。对了,他们还没有人跟你打个照面对吧?”

“我们要真遇见了,那时候,就不是打个照面的问题了,那是打起来的问题,现在我还能坐在这里喝茶么?”法尔喝着茶,光彩潋滟的眸子瞥了他一眼,漫不经心道:“当然没有。”

“那就好。无论你身上有什么任务,现在都必须放一放,离开水源再说……”

“放心,我会回去向白银祭司请示的。”法尔把玩着手里的茶杯,眼里是没人看得懂的神色。

“再给我一天时间吧,明天,我处理好这里的事,跟你一起回去。”


【西之亚斯蓝·褐合镇·马戏团】

银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
不过,他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,就像他跟随马戏团巡游的时候,只要带上一个简单的包裹就足够了。

周围的帐篷里都很热闹,自从艾瑞符宣布完马戏团解散的决定后,很多人都在讨论以后的去处,好像未来有说不完的计划似的。银尘也思考了一会儿自己该做什么……大概会留在褐合镇里吧?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到处流浪的人,也许可以开一家花店,至少不用担心浇水的问题……

银尘想了一会儿,还是没有什么真切的实感,未来这个词对他这个年龄来说还是太虚无缥缈了。不过,留在褐合镇的话,格兰仕知道了大概会高兴的吧?这样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找到自己了。

想到这里,银尘突然想起来铂留下的那枚花瓣。

他从怀里把手帕拿出来,里面那一瓣火红色的花瓣没有任何枯萎的迹象,依然柔软而鲜活,像燃烧的火焰一样,令他想到团长艾瑞符那双光华鎏艳的眼睛。

铂所说的关于魔女的红衣的事情,他听不太懂,只知道是这非常不好的花。只是,忽略其他因素的话,这朵花也只是普通的生长、开放着而已,而且开得非常好看。

银尘小心地把花瓣夹到书页里。

“Silver,有人找你。”帐门突然被人掀开,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。

银尘手不受控制地一抖,他瞬间将书页合上,然后抬起惊魂未定的眼睛,看向突然出现的史尔特尔:“你怎么来了,苏伦……”

“有人找你。”史尔特尔以为他没有听见,重复了一遍,注意到银尘微微发白的脸色。

他轻轻眯了下眼睛。

“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?你在做什么呢?”

“没什么。”银尘下意识把书收起来,努力维持镇定的语气,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与往常无二,然而银白色的瞳孔微微颤抖着,透露出不平静的内心来。

“那是什么?”史尔特尔疑心顿生,他迈步向银尘走去:“你刚才是不是往里面夹了一页什么……”

银尘攥紧了书页。


“啊,果然在这里。”帐篷被再次掀开,一个人影逆光站在门口,语带笑意地开口,阳光为他伟岸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
“这位先生,我是请你带我找人,没有让你逼人就范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,然而又有一种帝王般的威严。

史尔特尔看了看银尘,又对上金色人影没有任何笑意的双眼,轻轻哼了一声,转身离开了。

“你没事吧?”那人问。

银尘松了一口气,“嗯,谢谢……”他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,一枚火红的花瓣从书页间飘落在地。

他连忙伸手去捡。

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他之前把那抹红色拾了起来,什么也没有问,动作轻柔地把它夹回了书页里。

银尘抬起头,对方似曾相识的面容映入眼帘,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了:“你是……”

“我叫做吉尔伽美什。”金发男子微微笑着,伸手将他扶起来,他浓密的金色睫羽下,是一双饱含笑意的迷人蓝眸,此刻,正温和地看着自己。

而在金发男子天神般高大挺拔的身影之后,银尘看到了一脸严肃的东赫,以及正冲自己眯起一只眼睛坏笑的格兰仕。

“银尘?”

银尘愣了一下,他点了点头,“嗯。”

于是吉尔伽美什轻轻地笑了,樱粉色的唇瓣上挑勾勒出魅惑般的弧度,余晖光线下,他没有一丝瑕疵的俊美面容,像是隐约散发出迷人的光晕来。

“跟我走。”


【西之亚斯蓝·褐合镇·城主府】

“你真的要带我走么?”

“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,不要怕,回去之后,我会一一全部告诉你的。”

吉尔伽美什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,像耐心安抚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一样。

银尘有点别扭,但是没有躲开,过了一会儿,他白皙的耳朵悄悄变红了。

“没错,回去之后我再跟你好好算算账……”格兰仕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,“哼,叫你欺骗我!嘴上说我们是朋友,结果根本没有告诉我真名!”

“你不说我都忘了,算账啊——”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,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格兰仕身上:“让我想想,先是违反命令私自跑出来,然后不听劝告,让无辜的人牵连进来,最后还跑到火源的禁地溜了一圈儿……你这兴风作浪的本事,可真不小,回去后,是得好好算一算了。”

格兰仕瞬间蔫了。

东赫把拳头挡在唇边,轻轻咳了两声,掩饰住了嘴角的嘲笑,但眼里那抹好笑的神色,却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。

格兰仕指指银尘,再指指自己,“王爵,这还没赐印呢,您要不要偏心得这么明显啊?”

“有么。”吉尔伽美什若无其事道,“我觉得自己一直挺公正的。还有啊,Silver这个词本来就是‘银’的意思,你自己不好好读书,没文化,怪谁?”

格兰仕满脸你有了新人忘旧人的悲愤:“王爵,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嫌弃我没文化的……”

“不,我以前只是嫌弃的不明显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Silver是我在马戏团里使用的艺名,你确实挺没文化的。”银尘补刀。

“……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“吉尔先生,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么?”

银尘问,他微微低着头,神色看起来很为难。

吉尔伽美什有些疑惑,他笑了笑,柔声说:“只要我能做到的,都可以。”

银尘咬了咬唇,“能多给我一天时间么?我答应了团长,明天参加马戏团的散场演出。如果您真的要带我走的话,明天,我再跟您回去。”

他银白色的清澈瞳孔,让人想起高远天空上轻柔而干净的云朵。

“当然可以。”吉尔伽美什无视了身边欲言又止的东赫,他带着一脸纵容的笑意,点了点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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